职业悲伤

摘要

一天晚上，我躺在沙发上，听着悲伤的情歌。有一首歌引起了我的共鸣，我反复播放。闭上眼睛，我回忆起最近在医院的一天，当时我是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我照顾了一个悲伤的、幼小的早产儿。他的名字叫迈克尔。让我耳熟能详的歌词（出自1977年爱默生、莱克和帕尔默的《生命的尽头》）是婴儿迈克尔。他骨瘦如柴，无精打采，早产三个多月。在当天早上的报告中，夜班护士Julie告诉我，他患上了坏死性小肠结肠炎，这是一种早产儿常见的毁灭性肠道感染。前一天，他接受了切除肠道病变部分的手术，但无济于事。现在，他感染性休克，伤口渗出鲜血，腹部发黑肿胀。朱莉告诉我，她很惊讶他能熬过这一夜。他跑调了，而且不合时宜。由于没有自己的呼吸，迈克尔在高频呼吸机上处于最大设置。由于他的第三次间隔和手术切口部位的渗出，他接受了多种抗生素治疗，同时几乎每小时输注一次细胞或血浆。他持续输注多巴胺、多巴酚丁胺和肾上腺素来支撑心脏，但他的血压仍处于临界水平。在过去的12小时里，他没有排尿，这表明他的肾脏可能已经关闭。我们已经没有歌曲可以为他演奏了。“好好照顾他，”朱莉在离开前说。“他经历了太多。”尽管迈克尔身材矮小，身体不适，但他的父母当然仍然爱他。中午左右，他们进来坐在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他虚弱地抓住母亲的手指，睁开红肿发黄的眼睛。我和他们聊了聊，主治医生过来和他们聊，我们尽可能诚实直率地描述疾病的进展和严峻的预后。尽管他们知道康复的机会很小，但他们不能放弃希望，也不想签署禁止复苏的命令。父亲把我叫到床边，让我带他去哪里存放他们带来的母亲母乳冷冻瓶。有一次我们单独在一起，他说：“我不想在这里呆太久了。这种等待对我妻子来说是一种折磨。但很快会发生什么事吗？”他问儿子多久会死。“在这一点上，我们试图让他保持舒适，”我说，“但无法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就离开了。那天晚上7点过后不久，当夜班护士进入病房时，我正准备离开时，迈克尔的心率下降，监视器警报响起。天啊，迈克尔，你为什么现在必须这么做？再过五分钟，我就可以出门了。我们试着让他苏醒过来，结果一团糟。我们给了他更多的血和药物，还敲打了他的肺和胸部，但没有效果。当它结束时，我看着血溅的床和黑暗、血迹斑斑、遍体鳞伤的身体。我正在给迈克尔洗澡，这时父母冲了回来。医生、牧师和一名夜班护士护送他们到会议室去传递消息。在我清理完床边，换好他的床单，把迈克尔穿上一件干净的T恤和尿布，头上戴着一顶蓝色针织帽，把他捆在一条干净柔软的毯子里之后，我把他放回原处，和其他人一起去了。母亲哭了，父亲抱着她。我们在那里沉默地坐了很长时间。最后，父亲要求见迈克尔，我陪着他。在床边，我们聊了几分钟我们的家人。他让我给他儿子拍最后的照片。他告诉我，他不想让他的妻子看到尸体，认为这会对她造成太大伤害。但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需要看到并抱着迈克尔来度过自己的悲伤。”所以，我们把他带回来了。母亲马上把他从我身边抱了起来，又哭了一会儿。然后她抬起头来，带着一丝自豪的微笑，开始告诉我们她的儿子和他短暂的一生。“他知道你的爱，”我告诉他们，提醒他们他是如何睁开眼睛接受他们的触摸和声音的，这是我一整天从他身上看到的唯一动作。“我知道他是一个斗士。我相信在你来访后，他的精神一直伴随着你。”我们聊了一会儿，直到他们准备让我把迈克尔带回床上。然后，我们四处握手，最后道别。由于夜班护士是新来的，我向她展示了如何为尸体包扎，并陪她下了地下室。我们把迈克尔裹着白色塑料的小尸体和其他裹着的小尸体一起放在停尸房的托盘上。 于是，我躺在沙发上，让这些记忆在我身上飘来飘去，就像从那以后的日子里不时发生的那样，我让这首歌淹没了我。然后，另一个不受欢迎的想法出现了，一个新的想法，源于最近的一次经历。迈克尔去世后的几天里，我参加了一个由一家商业管理咨询公司为医院护理人员举办的强制性研讨会，题为“提供卓越的客户服务”。我们承诺，这次研讨会将教会我们在医院内部和与患者沟通的新技能，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节省时间和金钱。在门口，我们得到了一本笔记本。当我们转向每一个新的部分时，我的混乱加剧了：让你的客户满意，定义你的产品和流程，最大限度地提高你的客户体验，设定你的客户感知，抓住关键时刻的机会，找到答案！每一页都充满了推销员肤浅、自私的欺骗。当天结束时，一位肿瘤科护士显然被商业演讲的胡言乱语弄糊涂了，她问这些原则应该如何帮助她与癌症患者沟通。“永远不要用‘癌症这个词，”老师严厉地告诫道。“顾客往往会觉得这个词很可怕，他们会把它和医院联系在一起。这可能会伤害回头客。”医院管理层真的认为这是适合护理的道德规范吗？我应该这样对待迈克尔的父母，就像对待展厅里的顾客一样吗？我不应该提到他们的儿子早产、感染、生病、死亡的事实吗？我是不是应该“找到答案”？我离开研讨会时肚子都打结了。我把笔记本丢在最近的垃圾桶里了。我觉得被污染了。回想过去的美好时光似乎很奇怪，但我相信在20世纪90年代，医疗保健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于1989年从护理学校毕业，当时正值“护理短缺”。到1995年，健康维护组织和其他相关企业实体在医疗保健领域的影响力大大增加。突然间，它变成了一个“行业”。同样突然间，出现了神秘的护士“供过于求”。毕竟，护士的工作是有报酬的；所以他们成了一个“费用”或“成本中心”。在我遇到迈克尔和他的父母几个月后，我就被解雇了。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继续做了几年护士。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再也不能否认受过良好教育的护士真正短缺的担忧，这些护士被培训来照顾日益老龄化和急性的患者群体。我不再在医院工作了，但我继续阅读关于医院护理现状的报道和研究结果——关于护士人手不足和过度工作的报道。如今，许多护士承认，由于缺乏护士提供监督和护理，他们害怕让亲人或亲人独自留在医院，甚至是自己的医院。健康记者苏珊娜·戈登（Suzanne Gordon，2005）在她的书《反对赔率的护理》（Nursing Against the Odds）中描述了护士们对医疗保健系统的担忧。护理是身心疲惫的，护士必须不断处理“困难的病人、繁重的日程安排和繁重的体力劳动”（第235页）。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管理顾问充斥着医疗保健行业，承诺以更低的成本提高效率和更好的结果。事实证明，这些“顾问”大多是MBA项目的年轻毕业生，他们的商业经验、知识或敏锐度都很低，他们只被要求回收从陈旧、未经证实的工业模式中提炼出的僵化、千篇一律的公式。通过巧妙的推断，这些顾问得出结论，削减医院成本的最快方法是削减护理劳动力以及护士的工资和福利。他们认为，对医院的运作方式知之甚少是一种优势，这使得他们更容易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提出护士可以用更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情。在裁员产生了预期的快速而短暂的预算变化后，这些顾问可能会在他们不明智的人事变动对患者护理（医院的实际业务）的不利影响变得明显之前离职。正如一位管理人员所说，“他们的工作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假设，即你可以减少25%的员工”（Gordon，第242页）。另一位被描述为“令人恼火”的是，有年轻的顾问来找她了解“核心业务”，同时告诉她如何改变它（Gordon，第242页）。医院在这一过程中浪费了数百万美元，从长远来看，没有证据表明这会降低医疗保健成本。在一则启发性的轶事中。 戈登写道：谁在管理收容所是我和我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以及整个医院的同事经常问的问题。在“客户服务”研讨会开始的前一年，我们多次被告知报销金额下降，预算中没有资金用于加薪。我们系统地削减了许多来之不易的福利，很快医院就开始裁员。然而，该医院还设法找到了100多万美元来支付一个顾问团队的费用，让他们来告诉我们“癌症这个词可能带来的不利财务后果。“在这些顾问有限的视野之外，许多人可能会带着癌症专科中心来到我们大学医院，特别是因为他们被诊断出患有癌症，希望被告知他们患有什么样的癌症以及如何对抗癌症，并希望由最好、最有经验和知识的癌症护士提供最好的癌症护理。我们中的许多人对医院管理部门失去了信心和信任，因为医院管理部门可以批准这种培训，而这种培训超出了护士根深蒂固的诚实和正直的核心原则。护士们的不满情绪遍及全国。在1998年至1999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中，护士研究员Linda Aiken（2001）发现，40%的医院护士对目前的工作不满意，主要是由于人员配备和劳动力管理问题。不到40%的人表示，他们所在单位的工作人员中有足够的RN来提供高质量的护理。许多人认为，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履行基本的护理职责，例如提供皮肤和口腔护理、安慰和教导患者及其家人以及更新护理计划。只有36%的人认为他们病房的护理质量很好，三分之一的人认为患者在准备好自己的护理之前就已经出院了。不到30%的人认为医院管理人员听取了他们的担忧，而超过80%的人表示他们的病人任务正在增加。许多人报告说，他们不得不将大部分轮班时间花在非护理职责上，比如送食物托盘和处理家务。这些发现表明，随着医院合并和重组将护士从床边推开，医院护理的作用出现了重大崩溃。